日前，记者在彬园警史馆看到一份民国时期的《汕头市警察局防疫报告书》，针对目前新冠肺炎疫情，这份资料引起记者关注。近年来，彬园警史馆对开埠以来汕头警察史有深入研究，档案收集种类丰富，结合馆中另外两份刊发于民国32年的《汕头市警察局防疫委员会实施办法》（下称“实施办法”）、《汕头市警察局举行全市防疫消毒特别大扫除办法》（下称“大扫除办法”），以及部分统计图表，它们在某种程度上，从细节处还原和展示了民国时期的汕头，面对大规模爆发的疫情，是如何进行防护和应对的。
从1941年这份《汕头市警察局防疫报告书》中可以看到，当时疫势情形的凶猛：“查本市发生虎疫，由八月十五日夜间起，有第五区宏豫巷十六号楼下住户何宝娇（女）病发，次日即死，继而逐渐日有增多，蔓延及于全市，查患虎疫疑似者，自八月十六日至十月十一日，总共五十天，患者四百六十八名，死者三百八十一名……”“虎疫”是什么？其实是来自其英文发音“虎烈拉（Cholera）”，它的另一个名字我们更加熟悉——霍乱。
霍乱是感染霍乱弧菌而引起的一种以急性腹泻为主要症状的烈性肠道传染病，具有发病急、传播快、波及范围广的特点，属我国甲类传染病。在医疗条件匮乏的年代，它的凶险在于“朝发夕亡”，令人闻之色变。
汕头民国时期的三次霍乱爆发
19世纪到20世纪初，是霍乱大肆横行的时期，它往往会群体性爆发，并通过污染水源蔓延迅速。据世界传染病史记载，从1817年到1923年，霍乱在全球共有6次大规模的爆发，而中国无一幸免。而1932年，是中国有史以来霍乱最泛滥的一次。《近代中医防治重大疫病史》一书中提及：1932年我国爆发了全国性的霍乱，波及上海、南京、芜湖、嘉兴、宁波及长江流域各港口，广州、香港、厦门、汕头、北京、天津、搪沽、大连、营口、山西、陕西、绥远、洞南、湖南、四川、广西等地。
有地方志记述：（1932年）4月26日，第一例霍乱出现在上海。后来粗略统计，共有23个省市、306个城市出现疫情。
霍乱由外国传入中国，并从中国沿海向内陆省份传播，汕头作为通商口岸，亦首当其冲。民国时期的汕头，有三次霍乱的大爆发。一次是1911年至1912年，一次在1932年左右，还有一次就是1941年至1943年。
1941年始发的这场瘟疫，有人说最大的因素是天灾，因几年间的降雨量稀少，田地荒废，颗粒无收，老百姓尚不能温饱，霍乱来了无疑雪上加霜。而有人说是人祸，当年，日本军队侵占港口，破坏渔船，屠杀百姓，尸横遍野，让瘟疫流行经久不散。其实，瘟疫无论是天灾还是人祸，最终加诸其上的，都是天下芸芸众生，只是最苦的是老百姓，要在战争、灾荒和瘟疫的夹缝中艰难求生。
“六部门”无缝对接应对疫情
1911年霍乱流行时，当时福音医院（市第二医院前身）是西医医院，起到非常大的作用。汕头的旧炮台和存心善堂，都被医院借作医疗站救治病人，医护人员使用静脉输液治疗，获得成功，使霍乱得以控制。
传染病引发的疫情，除了夺去人们的生命，更有可能引起社会的恐慌与动荡。除了和瘟疫赛跑的“白衣战士”，在疫情爆发时，确保一座城市正常运转的执法机关或部门也起到非常关键的作用。彬园警史馆馆长朱奕毅告诉记者，由于受到当时特殊的政治经济条件的限制，民国汕头的警察局，是社会主要的执法部门，不只管治安，还管环卫。当时搞好卫生清洁除了具有美化环境的功效，最主要的目的在于防止疫情的传播。其时汕头历任市长，都对卫生大扫除格外重视，总能亲力亲为地参与，这种示范效应非常突出。为更好应对疫情的传播，汕头市警察局还专门制订了“大扫除办法”和“实施办法”。“实施办法”内容共有10项，有明确的任务分工，一共设置了宣传、调查、消毒、收容、救济和交通管制等六班（部门）进行无缝对接，确保万无一失。
“大扫除办法”主要用于防疫，是全市范围全民的行动。“防疫报告书”也有关于预防的方法，它们都要求各家各户内外消毒外，还要扑灭鼠蝇，堵鼠穴，疏通屋内外沟渠积水。全市清道夫（环卫工人）分区扫除街道。对水源和市店果蔬消毒，禁售凉品鱼生等。专员会每日逐户检查，不合标准的还要重新清洁，对于不行动的，还会登记其门牌号数户主姓名及情形，报请处罚。
现在，我们来看看“实施办法”六班是如何对瘟疫进行“围追堵截”的。第一个是宣传班，可见当时把提高市民防疫意识作为一项重要工作来抓。该班工作通过“文字”宣传，如警局门口贴布告、在小公园显眼处展示图文并茂的宣传海报、将宣传标语分发到各街道和酒楼茶室食肆等公共场所、在报纸上发表防疫文章。“口头”上，“知会社会局（民政）召集妇女会（妇联）中小学校编配宣传队”出发市内宣传，还要负责戏院宣传和每晚派员播音，并通过联保办事处将责任细分，将宣传落实到各家各户和每一个市民。
调查班的工作是侦察和联络，要时刻关注各片警和全市各中西医生，第一时间发现疫情时，要快速做出反应，通知收容、消毒、交通管制和救济各班处理后续事宜，还要登记造册。
消毒班顾名思义，职责就是消毒，并有专职医师“陈医师”负责到场诊断。到了患者所在地点后，会进行屋外屋内全方位消毒。屋内用石炭酸来苏水辟疫水石灰粉等全部消毒。各种用具食器以沸汤消毒，患者所用物品予以烧毁等。当时的消毒手段极为周到细致，除了面盆消毒水面巾，门口还设消毒脚踏盆。
收容班负责病患和病殁者的处理，若是病患，要联络善堂相关人员将其收入隔离病院，若是病殁者则要将之运至火葬处。救济班工作更多对接善堂等慈善机构，办理救济善后事宜，如筹救济费、拨救济款（针对苦工家庭及贫苦者），以及受交通管制之住户其必需食品由本班代为接济。
交通管制班配备麻绳纸张等用具，上书“禁止通行”字样，用于对疫情地点进行交通管制。并派警轮班值守查察。
从 “防疫报告书”记载可见，经过全方位的“捕杀”，8月15日出现第一例霍乱到10月11日的50天中，“以八月底至九月初为最剧烈，最近病势已日渐减少，全市每日不过发生疑似虎疫症者，仅三数宗而已。”可见这套详致的应急机制取得了显著的成效。
本报记者 陈珊娜 通讯员 朱奕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