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回家，发现案上有研好的花生末，笑问母亲是不是要做粿，娘说，午后来做红桃素粿。

　　记忆中，母亲的红粿，可说独一无二。粿皮纯用粘米粉，粿馅全是香豆米；馨心红团脱木模，红粉佳桃兆福寿。那时候，每每看着一个个粉桃在腾腾热气里笑成嫣红，都巴巴盼着“桃桃们”快快完成其“崇高使命”，好让贪吃的我早些大快朵颐，那是怎样一种世上无双的美味哟——粿皮在热油的煎功下，出脱成金黄俏模样，轻轻咬开来，软滑中带着柔韧的粿皮，很有嚼劲，而米香和着油香的叠合，又令味蕾享受到不同层次的美好；调成咸香的素豆馅，便是桃心里的一股甘流，漾漾荡开时，尽是弹牙的香韵。每每品味之时，都会幸福地想，真好啊，此生能做娘的儿，才享尽人间美味无数……

　　踱进厨房，娘已开工，只见案台上白粉裹红皮，碗盘内芹脆衬豆香；忙不迭洗手来做娘的小帮手。

　　只因粘米粉热揉的粿皮不经风，母亲便分了数次做粿皮。这会儿，见母亲已完成一轮制作，正着手做第二轮，便笑道，幸好赶得上。就见着母亲麻利地在灶台上忙转，锅里先加一碗水，烧到蟹目珠浮，关小火，取一碗粘米粉，先泼小部分到热水中，匀匀搅成糊状，再将剩粉全部倾入，趁着热熏，用锅铲快速将浮粉和入热浆，待粉、糊尽相合抱，熄火，继续热揉，直到粉团光滑柔软，淡红温热的熟粿皮即告完工。我忙撸起袖子，开始取馅印粿。

　　一般做红桃粿，粿馅须先备妥。咱家的粿馅，必须自炫一下，绝对别具风味；母亲素爱取豆香入“桃心”，且皆调咸香，更不杂荤味，不管是传统的花生米和绿豆米，还是创新的黑豆与豌豆，只要经娘的巧手调配，都能教素心香韵贯桃红，那味道哟，真真好吃到爆。今儿的馅料依旧是豆：有去皮绿豆米，和研末花生米。花生米洗净后晾干，再研成粉末，加入油盐调味；而绿豆米则先用水泡过，再蒸至刚断生，拌入芹菜珠和油盐备用。

　　娘细心，不同馅心的粿桃，分印不同花纹的粿模。这时，娘只快手分着小团，我则依着母亲的吩咐，包准馅料，在她“别做绣花活”的催促声中，各各入模印脱摆妥，边等着蒸锅水开雾腾，边自我陶醉地欣赏着俺的“绣”桃纹清花雅。熊熊炉火烧得旺，才闲话的功夫，就该摆粿入锅咯。母亲麻利地放上双层蒸架，铺上垫布，摆正粿位；封盖之时，娘说，一刻钟后，粿自熟，教我净手待成。

　　当袅袅炊烟香漫室，我相信，美好的心念该已藏进了圆满的氤氲中，就在炽热烫手的回旋间，写成我们对家的眷爱诗章，一字一句，都以那个与“爱”同义的桃形作序。

　　思量间，母亲说粿熟了，我忙熄火揭盖。娘备了碗凉水，取个平勺，每沾次凉水每取一个粿，眨眼功夫，几十个粿便从热锅里移到凉盘上。娘复取个小盅，倾进食油，并用手指润油，轻轻抹满粿的两面，全部抹透后笑着说，粿都妥啦！我兴奋得直拍掌。此际，红红粿桃，盈盈福愿，都盛放在圆圆盘中。幸福，原来就团在这一个个红粉桃心里…… 林少冬 文/摄